2010年4月23日 星期五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6)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6)

我的另一位女病人(我所接觸的夢者中,最聰明的一位)所作的一個與我的理論相反的夢,解決的更為簡單,但卻是按照相同的模式:一個欲求未能得到滿足,意謂著另一個欲求的滿足。某日我向她解釋夢是欲求的滿足,第二天她就作了一個夢,夢見她和她的婆婆一起到鄉間度假。就我所知,她極不願意與婆婆一起度假,而且就在幾天以前,她已在遠方的避暑勝地租了一棟房子,成功地避開了婆婆。現在這個夢完全與她所希望的解決辦法背道而馳,與我的理論--夢是欲求的滿足--豈不是形成了尖銳的矛盾?要解釋這個夢無疑只需了解它的邏輯推論:這個夢表明我錯了,因此,我發生錯誤正是她的欲求,而她的夢表明了這個欲求的滿足。然而她希望我發生錯誤的欲求--藉由與她的暑假發生聯繫而得到滿足--實際上牽涉到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大約就在那段時間裡,根據對她的分析所得的材料,我已經推論到在她生活的某一時期裡,曾發生過某件導致她生病的重要事情。她最初矢口否認,因為她回想不起有這麼一件事,但是不久便證明了我是對的。因此,她總希望我發生錯誤,而這個欲求轉變成她和她的婆婆一起下鄉度假的夢,以此來滿足她那有充分理由的欲求:希望那件當時她才第一次察覺到的事情永遠未曾發生。

現在,我將用新的夢例證明:夢的內容儘管是不幸的,但所有這一類的夢仍必須解釋為欲求的滿足。

下面講的不是我的病人的夢,而是我熟識的一位聰明的律師所作的夢,同樣地,他告訴我這個夢,目的是希望我不要草率地認為夢是欲求的滿足這個理論是普遍的真理。這位律師說:「我夢見我挽著一個婦人走近我的住屋,一輛關著門的馬車停在門前。一個男人走近了我,出示了他的警官憑證,要我跟他走一趟。我請他稍等片刻,以便處理一下我的事情。你認為我懷有被捕的欲求嗎?」--當然不是,但你是否知道你為什麼被捕呢?--「是的,我想是為了殺嬰罪。」--殺嬰罪?但是你肯定知道這種罪只適用於母親殺害新生兒的情形--「不錯。」--那麼你在什麼情況下作這個夢的呢?前一晚發生了什麼事呢?--「我可不能告訴你,這是一件很微妙的事。」--但我非聽不可,否則我們只好放棄釋夢的念頭了。--「好吧,那麼你聽著,我昨晚不在家,而是和一個我非常喜歡的女人過夜去了。早晨醒來後我們又發生了一次性關係,然後又沉沉睡去,而且作了我告訴你的這個夢。」--她是一個結了婚女人嗎?--「是的。」--那你當然不希望她為你生孩子囉?--「嗯,那會把我們的事洩漏出去的。」--那麼你們從來沒有過正常的性交嗎?--「我總是小心翼翼地在射精前就抽了出來。」--我想你在晚上數次使用這個方法,只有早晨這一次你覺得不太有把握,不知道做得是否成功。--「這當然是有可能的。」--在這種情況下,你的夢就是欲求的滿足,它向你保證你沒有生出小孩,或等於向你保證:你已經殺死了一個小孩。並不難指出那些中介的環節,你可記得幾天以前,我們談到了結婚的一些為難之處,其中最大的矛盾是:性交時,不管用什麼方法避孕都會被容許,一旦卵子和精子結合成為胎兒時,任何干預就要受到法律制裁了。由此我們回想到中世紀的爭論,那時對於靈魂在那個時刻進入胎兒體內有所爭辯,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刻以後,才可適用謀殺的概念。你無疑記得萊勞那首令人不快的詩,其中把殺嬰和避孕視為同樣的事。--「真奇怪,今天早晨我碰巧想到了萊勞,似乎真的很巧」--這是你的夢的一種反響。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你的夢中同時還含有另一種欲求的滿足。你挽著一位婦女的臂膀走到你的家門,因此你是帶她回家,而不是像現實生活中那樣偷偷地在她家過夜。構成夢的核心的欲求滿足,為什麼會用這種不愉快的形式加以掩飾,可能有一種以上的原因,也許你從我所寫的焦慮症病因學的論文中,已經知道我認為中斷的性交是精神官能性焦慮的病因之一,這很符合你的情況,如果以這種方式進行性交,多次以後,你就會感到心情焦慮,後來這就變成你的夢的一個建構元素。而且,你還利用這種焦慮心境掩蓋了欲求的滿足。順便提一下,你談到的殺嬰罪還沒有得到解釋,你怎麼會想到這種只有婦女才能犯的罪呢?--「我得承認,幾年以前我被捲入了這樣一件事,我和一位少女發生了性關係,她為了避免不幸的後果而去墮胎。這事我不知情,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感到相當不安,深怕事情暴露。」--我很了解你的心情。這個回憶也是使你擔心中斷性交可能未能成功的原因之一。

2010年4月22日 星期四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5)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5)

這同一個夢,如果考慮到一些附屬的細節,必然還可得到另一種更細微的解釋(這兩種解釋並不互相矛盾,但是二者涉及相同的範圍。這是一個好例子,可以證明夢和其他精神病理結構一樣,通常包含著一種以上的意義。)大家還記得,我的病人在夢中放棄某個欲求時,她同時試圖在現實生活中創造一個被放棄的欲求(魚子醬三明治)。她的女友也表達了一個欲求--變得豐滿些。如果我的病人夢見她女友的欲求未能得到滿足,那是不足為奇的,因為我病人自己的欲求就是她女友的欲求(增加體重)不能實現。然而,她夢見了自己的欲求未能得到滿足,因此,如果我們假定夢中這個人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女友,她把自己放在女友的位置上,或者我們可以說,她把自己「認同」為她的女友,夢就獲得一種新的解釋。

我相信她事實上進行了這種認同的過程,而她在現實生活中為自己創造一個被放棄的欲求,正是這種「認同作用」﹝identification﹞的明證。什麼是歇斯底里症的認同作用?這需要較詳盡的解釋。認同作用是歇斯底里症症狀的機制中,一個極其重要的因素,藉此病人不但可以在症狀中表現自身的體驗,而且可以表現眾多其他人的體驗,他們彷彿能感受一大群人的痛苦,在一齣戲劇中獨自扮演所有的角色。有人認為這不過是我們所熟悉的歇斯底里性模仿﹝hysterical imitation﹞:歇斯底里症患者有能力模仿任何發生在別人身上、而引起他們注意--引起他們的同情心﹝sympathy﹞--的症狀,而且似乎可以強化到再現的程度。然而這種看法只指出了在歇斯底里性模仿中精神過程所遵循的路徑。路徑本身並不同於遵循該路徑的精神活動,相較於一般所認為的歇斯底里性模仿,這種精神活動更為複雜:它構成了潛意識的推論過程,可舉一例加以說明。一位醫生正在治療一位患有特殊痙攣的女病人,她與其他一些病人同住在一間病房中。如果某天早晨這位醫生發現別的病人也模仿這種歇斯底里性痙攣,他會不以為怪,他只會說:「其他病人看見了這個症狀,並且加以模仿。這是一種精神感染。」這話不錯,但是這種精神感染是以下述方式產生的:一般說來,病人相互之間的了解,要勝過醫生對任何一個病人的了解。醫生巡視病房以後,她們會彼此關心對方的情況。有一天某位病人的病發作了,其他病人很就了解這一次發作是起因於一封家信、一段不愉快愛情的回憶等等。她們的同情心﹝sympathy﹞將會被喚起,並在潛意識中作出如下的推論:「如果這樣的原因可以引起這種病的發作,那我也可能會有同樣的發作,因為我也有類似的情況。」如果這種推論進入了意識,很可能會產生對這種發作的焦慮:擔心自己也會有類似的發作。然而這種推論發生在一個不同的棈神領域中,結果所擔心的症狀便真正發生了。由此看來,認同作用並不是單純的模仿,而是一種基於同病相憐的同化作用。它表現一種類似性,源於某些保存在潛意識中的共同元素。在歇斯底里症中,認同作用最常被用來表現一種性的共同元素。

一個歇斯底里症女患者在她的症狀中,最容易--雖然不是沒有其他可能--認同與她發生過性關係的男人,或是與自己一樣曾與同一個男人發生過性關係的其他女人。語言中常用「宛若一體」描寫一對情侶,就意味著這種意思。因此,我的病人只是遵循著歇斯底里症思想過程的原則,她出於對女友的嫉妒 (她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合理的),而在夢中取代了女友的位置,並把自己等同於她而編出一個症狀(一個放棄的欲求)。這個過程可闡述如下:我的病人在夢中取代了她的女友的位置,是因為她那女友在她與她的丈夫的關係中,取代了她的位置,還因為她很想取代她的女友得到她丈夫的讚美。

2010年4月18日 星期日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4)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4)

分析--我的病人的丈夫是一個誠實而能幹的批發肉商,前一天他對我的病人說,他越來越胖了,所以想要開始減肥。他計劃要早一點起床、作運動、節食,最重要的是不再參加晚宴。--她笑著補充說,她的丈夫在他固定用午餐的地方結識了一位畫家,這位畫家一定要為他畫一張肖像,因為他從來沒有看過像他這般富有表情的面容。她的丈夫以直率的態度回答說:他很感謝他,但他確信對於畫家而言,一位年輕貌美的女郎一小部分的屁股,應會勝過他整張面孔。她深愛她的丈夫,時常開他的玩笑,她還請求他不要買魚子醬給她。

我問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解釋說,長久以來她一直希望每天早晨可以吃到魚子醬三明治,但是又不願意為此破費。當然,如果她請求她的丈夫,他馬上就會達成她的願望,但是正好相反,她請求丈夫不要為她買魚子醬,以便她能繼續就此嘲笑他。

我覺得這個解釋並不具有說服力,像這樣不充分的理由經常藏有隱蔽的動機,這讓我想起了伯恩海姆的受催眠的患者,當一個患者依其所接受的催眠暗示後行動,並被問及為什麼要這樣做時,他並不會回答他也不知道,而是覺得他必須編造出某個顯然不充足的理由。我的病人和魚子醬之間,無疑存在著與此相同的情形。我看出在實際生活中她必須為自己編造出一個未被滿足的欲求,夢境則再現了這個需要。但是為什麼她堅持需要一個未被滿足的欲求呢?

至此所產生的聯想還不足以解釋這個夢,我追問不捨,她停頓了片刻,彷彿在努力克服某種阻抗,然後繼續對我說,前一天她拜訪了一位女友,他承認她對這位女友心懷妒意,因為她的丈夫總是稱讚她,幸好這位女友骨瘦如柴,而她的丈夫喜愛豐滿的女人。我問她,她與這位瘦弱的女友談了些什麼?她回答說,當然談到了這個女人想要豐滿些的願望。她的女友還問她:「妳什麼時候再請我們吃一餐?妳做的菜總是那麼好吃。」

這個夢的意義現在很清楚了,我能對我的病人說:「這就好像當她向妳提出要妳請客時,妳在心中對自己說:『想得真好!我請妳到我家吃飯,妳就可以長得胖一些,就更能誘惑我的丈夫了!我再也不會邀請妳赴晚宴了。』這個夢告訴妳的,正是妳無法辦好晚宴,從而滿足了妳不想幫助妳的女友變胖的欲求。妳的丈夫為了減肥,決定不接受任何晚宴的邀請,這個決定讓妳明白宴會中所吃的東西會使人變胖的道理。」現在所久缺的,僅剩某些同時發生而可以證實這個解答的情節了。夢中的燻鮭魚還沒有得到解釋,我問道:「燻鮭魚是怎麼入夢的?」她回答說:「啊!燻鮭魚是我女友最喜歡吃的菜。」碰巧我也認識這位女士,可以證實她捨不得吃燻鮭魚,就像我的病人捨不得吃魚子醬一樣。

2010年4月17日 星期六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3)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3)

讓我們想像一個社會,統治者唯恐失去自己的權力,輿論則對統治者的作為保持警覺,兩者之間不斷地進行鬥爭。人民反對一位不得人心的官員,要求他去職,但是統治者為了表明他不需要重視群眾的欲求,偏偏選擇這個時機毫無理由地擢升該官員,並賦以特權。

基於上述考慮,我們覺得通過釋夢可以獲得有關精神機構結構的結論,而這是在哲學中難以得到的。但是我現在不想沿著這條思路推論下去。夢的僞裝問題既已弄清楚,我將回到原先出發的問題上來。提出的問題是:為什麼充滿痛苦內容的夢,可以解釋為欲求的滿足,現在我們已能了解,如果出現了夢的僞裝,如果痛苦內容的作用只是為了掩蓋某種欲求的對象,則這種解釋就有其可能性了。基於存在著兩種精神動因的假設,我們還可以進一步假設,痛苦的夢事實上是某種內容使第二動因感到痛苦,但同時又滿足了第一動因欲求。就每一個夢起源於第一動因而言,它們都是表現欲求的夢。第二動因與夢之間,是一種防衛性而不是創造性的關係。如果我們只限於考慮第二動因對夢所發生的作用,我們就永遠不可能了解這些夢,夢的研究者們在夢中發現的一切難題,就仍然無法得到解答。

每一個特殊的夢例經過分析,必定可以重新證明夢確實具有一種秘密意義,其代表欲求的滿足。因此我想選擇幾個含有不愉快內容的夢加以分析,其中有幾個是歇斯底里症患者的夢,因此需要較長的序言,有時還需離題去深入探討歇斯底里症特有的精神過程。因為這種情形無法避免,我在陳述論點時也不免更加困難。

上文已經提到,當我為精神神經症患者進行分析治療時,我們都會討論到他的夢。在討論過程中,我必須對他進行各種心理解釋,藉以了解他的症狀,而我往往會遭受到患者的無情駁斥,其程度絕不亞於我的同行對我所作的批評。我的病人一致反對我的主張,即反對夢是欲求的滿足,下面我援引幾個用來反駁我的主張的夢例:

一個聰明的女病人說:「你總是對我說夢是欲求的滿足,我現在告訴你一個夢,情況恰恰相反--這是一個我的欲求沒有得到滿足的夢,看你如何自圓其說?」這就是我的夢:

「我想舉行一次晚宴,可是家中除了一些燻鮭魚外,什麼都沒有。我想出門買些東西,但想起今天是星期日下午,商店都關門了。接著我想打電話叫人送些酒菜來,偏偏電話又發生故障。所以我只好放棄舉行晚宴的欲求。」

我當然回答說:只有通過分析才能決定這個夢的意義。雖然我得承認,這個夢乍看起來似乎合理而連貫,而且好像和欲求的滿足背道而馳。「但是,是什麼材料引起這個夢呢?如你所知,我們總是可以在前一天發生的事件中,找到夢的刺激物。」

2010年4月16日 星期五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2)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2)

當一項科學工作遇到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時,在現有的問題上再加上一個新的問題,往往會有所助益--正如兩個胡桃放在一起,反而比單一個胡桃容易砸碎一樣。因此我們遇到的問題不僅是「痛苦的夢和焦慮的夢怎麼會是欲求的滿足?」如果我們將夢這種需要解釋的傾向稱為「夢的僞裝」現象,那麼的第二個問題就是:夢的僞裝的根源是什麼?我們可能馬上就會想到好幾種解決這個問題的方式:例如,在睡眠中我們根本不可能直接表達我們的夢念。但是在對某些夢進行分析之後,又迫使我們對夢的僞裝提出另一種解釋。

從第三章所舉的夢例來看,確實也存在著一些不加掩飾的欲求滿足的夢。但是在那些欲求滿足難以辨認的夢中,在那些欲求已經披上僞裝的夢中,必定存在著某種傾向而對欲求有所防衛。正是因為這種防衛,除了採取僞裝的方式之外,欲求別無他法可以表現自身。我試圖找出與這種內心精神事件相應的社會現象,在社會生活中,其中一人擁有一定權力,另一人又非服從不可時,才會出現這種情況。在這種情況下,第二個人會僞裝自己的精神活動--或是說,會掩飾自己的精神活動。我們日常生活中的禮儀,在很大程度上都是這種掩飾。連我對讀者們解釋我的夢時,也不得採取類似的僞裝。

政論家要針對當局寫些不愉快的真相時,也會遇到同樣的困難。如果不加掩飾,當局會壓制他們的言論--如果已經口頭發表,事後加以制裁,如果想要將其印刷出版,則事先予以禁止。一位作家必須時刻提防這種稽查﹝censorship﹞,所以他在表達言論時必須緩和語氣,或將其改頭換面。他發現自己不得不依據稽查的寛嚴和敏感度調整自己言論的尺度,有時只需避免某些攻擊的形式,有時得用暗喻代替直接的訴求,有時卻必須採取某種故作天真的姿態,以免受到制裁。

稽查作用和夢的僞裝這兩種現象,在細節上如此吻合,證明它們是由相同的原因所決定的。我們可以由此假設,每個人的夢由於兩種精神力量(或可描述為傾向或系統)的作用,而各有其不同的形式。其中一種力量構成夢境所表現的欲求,另一種力量則對夢中欲求行使稽查作用,迫使欲求不得不以僞裝形式表現自身。我們仍須探究這第二動因﹝agency﹞所享有的權力--使其得以行使稽查作用--的性質。如果我們記得在進行分析之前,我們無法意識到隱藏的夢念,然而夢的顯意卻能被有意識地記住,我們自然有理由假定,第二動因所有的特權,就是允許思想進入意識的權力。不通過第二動因,來自第一系統的任何意念似乎都無法抵達意識,而且第二動因必須先行使其權力,將尋求進入意識的思想改造成它認為合適的形式,才會允許思想進入意識。於是關於意識的「本質」,我們也可以得到一個明確的概念:我們把事物成為意識的﹝conscious﹞這個過程,視為一種特殊的精神過程,有別於且獨立於表現或意念的形成過程,因此把意識視為一種感知源於別處的資料的感官。可以證明這些基本假設也是精神病理學所不可或缺的,後面我們還會詳細地討論。

2010年4月13日 星期二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1)

夢的解析 第四章 夢的偽裝(1)

如果我主張每一個夢的意義都是欲求的滿足,且除了欲求的夢以外,別無其他種類的夢,我可預知我必定會受到最強烈的反對。

批評家們會對我說:「有些夢被視為欲求的滿足,這種說法並不新鮮,夢的研究者早已知道了這個事實」。但是若你認為除了欲求滿足的夢之外,別無其他種類的夢,這不過是一個不太合理的推論,所幸這種論調並不難以駁斥。很多夢充滿最痛苦內容,沒有任何欲求滿足的跡象可言。悲觀主義哲學家愛德華‧馮‧哈特曼也許是最反對欲求滿足理論的人了,他在《無意識哲學》中寫道:「在入夢時,我們發現清醒生活中的一切煩惱都潛入睡眠狀態中,唯一不能入夢的是科學和藝術生活上的樂趣,它們可以使有教養的人在一定程度上適應生活...」即使一些不很悲觀的觀察者也堅決認為,痛苦和不愉快的夢遠比愉快的夢普遍。弗洛倫斯‧赫拉姆和薩拉‧韋德兩位女士甚至根據她們自己的夢,統計出不愉快的因素在夢中占據優勢。她們發現57.2%的夢是「不稱心的夢」,只有28.6%是「愉快的」。而且除了些把生活中各種不同的痛苦帶入睡眠中的夢以外,還有一些焦慮的夢,夢中充滿痛苦的感情,直到把我們驚醒為止。

焦慮的夢好像真的推翻了夢是欲求的滿足這個結論的普遍性,而且似乎任何類似的主張,都會被斥為謬論。

然而,要反駁這些似乎證據確鑿的反對意見並不困難,我們只需注意到這一事實,即我們理論的根據並不是夢的顯意,而是參照釋夢工作所揭示的隱藏於夢背後的思想。我們必須在夢的顯意和隱意之間做出對照。的確,有些夢的顯意帶有極痛苦的性質,但是否有任何人試圖去解釋這些夢呢?去揭露隱藏在這些夢背後的思想呢?如果沒有,則這兩種反對意見都站不住腳,因為有可能經過解釋以後,仍可證明痛苦和焦慮的夢也還是欲求的滿足。

2010年4月9日 星期五

夢的解析 第三章 夢是欲求的滿足

夢的解析 第三章 夢是欲求的滿足

當我們穿過一條狹路,爬上一片高地,大路向不同方向延伸,美景盡收眼底時,我們最好能暫停片刻,考慮下一步應該選擇什麼方向。這正是我們現在的處境,因為我們已經爬上釋夢的第一個頂峰。這個突然的發現使我們耳目一新。夢並不是某種外力--取代了音樂家靈巧的手指--在樂器上亂彈所發出的雜亂鳴響。它們並非毫無意義,並非雜亂無章。它們也不代表當時僅有一部份的意念逐漸清醒,而另一部份的意念仍處於沉睡狀態中。相反地,它們是完全有效的精神現象--是欲求的滿足。它們可以被包括在一系列可理解的精神活動中,它們是高度複雜的心靈活動的產物。

但是正當我們為這一發現而歡欣鼓舞時,一大堆攻擊性問題卻接踵而來。如果按照這個釋夢理論,夢是欲求的滿足,那麼,表現欲求滿足的突出而又奇特的形式的來源又是什麼呢?在構成我們醒來後記得的顯夢之前,夢念﹝dream-thoughts﹞又發生了一些什麼變化呢?這種變化是怎麼發生的呢?形成夢的那些材料從何而來?在夢念中可以發現的許多特性--如它們的相互矛盾,又是如何引起的呢?對於我們的內心精神過程,夢能揭示一些新東西嗎?夢內容能修正我們白天所持有的意見嗎?

要證明夢所顯示的往往是不加掩飾的欲求滿足並不困難,因此夢的語言長期不為人所理解似乎令人感到驚訝。譬如有一種夢,就像做實驗那樣,只要我高興,就能將它喚起。如果我在晚上吃了鯷魚、橄欖或任何太鹹的東西,夜間就會因口渴而醒來,但是在醒來前往往會作一個內容大致相同的夢,就是我正在喝水。我夢見我用大碗牛飲,那水的滋味就如同焦乾的喉嚨嚐到清泉一般地甘美,接著我會醒來而想要喝一口真正的水。這個簡單的夢是我醒來後所感覺到的口渴所引起的,渴引起喝水的欲求,而夢則向我揭示了欲求的滿足。所以作夢是在執行一種功能--這種功能並不難猜想。我的睡眠向來很深沉,任何身體需求都不容易把我喚醒。如果我能夢見我在喝水解渴,那麼我就用不著醒來喝水。所以這是一種便利性的夢,作夢取代了行動的必要,正如同它在生活的其他部份所發揮功能一樣。

從某些我所蒐集的正常人的夢例中,同樣可以看出欲求的滿足。我的一個朋友知道了我的理論並且告訴他的妻子。有一天他告訴我:「我的妻子要我告訴你,她昨晚夢見月經來了,你猜這是什麼意思?」我當然猜得著,這個年輕的已婚婦女夢見月經來了,就是意謂著月經已經停止了。我敢相信她很想在挑起做母親的重擔之前,多享受一些自由,這是通知她初次懷孕的巧妙方式。

我的另一位朋友寫信告訴我,不久以前他的妻子夢見注意到自己的汗衫前面有一些乳漬,這也是表明懷孕了,但不是第一胎。這位年輕的母親希望自己這次能有比第一次更多的乳汁,以餵養她的第二個小孩。

一位年輕婦女因照料自己患傳染病的小孩,已接連幾個星期沒有參加社交活動。小孩痊癒後,她夢見出席一個舞會,在她遇見的人中有...這個夢可以完全翻譯為:「現在該是停止長期照料病患,而從事些娛樂活動的時候了!」

這些夢例或許已經足以表明,各式各樣的夢境,往往僅能被理解為欲求的滿足,而且它們的內容往往以未加掩飾的方式呈現出來。它們大多是一些簡短的夢,與混亂紛亂的夢適成一個令人愉快的對比,而引起夢的研究者注意的主要是後一類的夢。

2010年4月8日 星期四

夢的解析 第二章

夢的解析
西格蒙德.佛洛依德 著

第二章 釋夢的方法
自古以來世俗意見就關心著夢的「解釋」,而且基本上採用了兩種不同的方法。
第一種方法把夢的內容視為一個整體,尋求另一種可以理解的、而且在某些方面與其類似的內容去代替原來的內容,這就是「象徵性」釋夢。但是當它遇到不僅無法理解而且混亂的夢時,就必然不能自圓其說了。這種方法可以舉《聖經》中約瑟夫解釋法老的夢為例,七頭瘦牛追逐七頭肥牛並把肥牛吃掉--這一切象徵著埃及將要有七個荒年,並且將耗盡七個豐年的盈餘。大多數富有想像力的文學作家筆下虛構的夢,都依循這一類象徵性解釋的原則來創作,它們在一種偽裝下--這種偽裝符合於我們所熟悉的夢的特徵--再現了作家們的思想。夢的意念主要與未來有關,而且能夠預言未來--夢的古老預言意義的殘餘--成為以未來時態來表示象徵性解釋所獲得的夢的意義的理由。當然,要介紹象徵性解釋的方法是不可能的,解釋的成功與否取決於腦海中忽然浮現的巧妙想法和單純直覺,因此象徵性釋夢可以被提升到藝術活動的境界,仰賴於非凡的天賦。
釋夢的第二種方法則完全不按照上述要求行事,或可稱它為「解碼法」,因為它把夢視為一種密碼術,其中每一個符號都可按照固定的譯法,將關鍵字譯成另一個已知意義的符號。例如我夢見了一封信和參加一個葬禮,如果我查一本「詳夢書」,則發現「信」必須譯成「麻煩」,而葬禮應譯成「訂婚」,接下來我們僅需結合那些以這種方法譯解出來的關鍵字,然後再一次以未來時態表示出來,便完成了釋夢的工作。
毫無疑問地,這兩種流行的釋夢方法都無法對夢做科學的處理。象徵法在應用上有其侷限性,不能解釋所有的夢。解碼法則完全仰賴於「解碼法則」--即詳夢書--的可靠程度,但對此我們並無法獲得保證。因此人們不得不同意哲學家和精神病理學家們的看法,把釋夢問題視為純粹空想而拒絕考慮。